顧遠悠本就難看的神色，頓時越發僵硬。
顧敏沉默片刻，冷哼一聲開口說道︰“讓她進來吧。”
顧府門口，剛剛散開不久的百姓又重新圍攏過來，看著走下馬車的甦姚，眼神之中滿是同情、悲憫之色。
這位沐小姐是榮王的嫡女，論起身份來和明珠郡主不相上下。可偏生命不好，已經定下婚約多年的未婚夫，竟然和別的女子走到了一起，甚至還有了肌膚之親，這已經是絲毫沒有將沐凝華看在眼中。
就是不知道這位沐小姐，該如何面對眼下的形勢了。
沐凝華一身茶白色衣裙，被沐卿晨和玉芙攙扶著走下馬車，腳步踉蹌，幾次險些跌倒在地。
她一身白衣勝雪，裙擺零星繡著幾朵淡粉色的茶花，素色的衣衫將她襯托的面容越發蒼白，縴細的腰身被白色的綢帶裹著，幾乎是不盈一握，以往艷麗明透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尾微微的向下垂著，泛著紅，含著淚，整個人單薄縴弱的讓人從心底里生出許多擔憂來。
護衛從府內走出來︰“見過沐小姐，我們老爺請您進府說話。”
甦姚將大半的力氣都靠在了玉芙身上，聞言之後，她抬頭看向高高懸掛的顧府牌匾，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了幾分︰“不必了，我已然無緣進入顧家的大門，今日來，只是想見一見顧遠悠，有些話想要當面和他說清楚。”
護衛面色一陣為難︰“沐小姐，老爺已經請您入府，有什麼話到府里說便是。”
甦姚唇角微動，露出一個蒼白、無力到了極點的笑容︰“顧家……非要用這種方法來羞辱我嗎？”
護衛神色一僵，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甦姚接著開口的︰“你是普通護衛，我不為難你，你直接將我的話通傳給顧大人即可。我，沐凝華，此生不入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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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姚說的堅決，身體卻是微微的發著顫，恕我按之後，她仰起頭來，竭盡全力的不讓眼淚垂落。
護衛還想說什麼，沐卿晨上前一步，揚聲說道︰“顧遠悠對不起我姐姐在先，如今我姐姐不過是找他說兩句話，問個明白，為何他如此推三阻四？若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何事不能放于人前？”
周圍的百姓早已經對甦姚心存同情，此時，見她分明已經傷心到了極點，卻仍舊不願意露出軟弱的姿態，越發對她高看一眼。
“不錯，若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是事無不可對人言。”
“顧遠悠既然做得出來，自然就應該想到今日的局面，一個男人，難道遇到事情之後只會躲在府中不見人嗎？”
還有更多瞧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聞言紛紛出聲吆喝︰“就是，男子漢就應該敢敢當，顧遠悠出來說話！”
听到護衛的回稟，顧敏直接氣得掀翻了桌案︰“先是沐蓁蓁，又是沐凝華，難道我們顧家就好欺負？”
這哪里是來說話，這分明是來落井下石的！
顧遠悠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邁步向門口走去。
“遠悠！”顧敏連忙將人喊住，“你現在出去，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我讓你母親出面……”
“父親，這世上很多事情不可兼得，我遲早要面對沐凝華，這是越不過去的一道坎兒，您就不必管了。”
“可是你的名聲……”
“我如今已經是聲名狼藉，無非就是再潑上點水、沾上點灰，身為男子，我並不在意。”
顧敏還想要說什麼，卻見顧遠悠已經走了出去，只能氣得摔了手中的茶盞。
“出來了！”見到顧遠悠終于現身，百姓之中發出一陣陣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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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姚抬起頭來，看著走出來的顧遠悠，忍耐了許久的眼淚唰的一聲落了下來。
有些書生瞧見這一幕，不由的搖著頭嘆息一聲︰“沐小姐和顧遠悠訂立婚約多年，如今沐小姐已經及笄，正是到了可以成親的時候，卻不想發生如此變故，實在是可憐、可嘆。”
“可不是嘛，這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唉，這位沐小姐的才情和姿容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傾世紅顏，奈何命途多舛……”
甦姚靠著自己的力量站直身體，松開玉芙的手緩慢的向前走了兩步，而後筆直的立在台階之下。
微風拂來，撩動她的裙擺，粉色的茶花微漾，將她的身姿襯托得越發縴弱輕盈。
“你來了。”
甦姚面容平靜，可出口的聲音卻微微的打著顫，顯示著她已經痛苦、忍耐到了極點。
顧遠悠望著甦姚，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不是說有幾句話要問嗎？既如此，那便問吧。”
甦姚沉默了片刻，胸口微微的起伏了兩下，而後才緩緩開口︰“你和沐蓁蓁的事情……是真的？”
顧遠悠微微動了動嘴唇︰“我說是假的呢？”
甦姚面上頓時揚起笑意︰“你說是真的，我信你！你說是假的，我也信你！我今日來，就是想要從你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是真的，你當如何？是假的，你又當如何？”
“若為真，我自願退親，榮王府和顧家的婚約至此不復存在，男婚女嫁各安天命。若為假，那便是莊王府污你名聲，毀你清譽，我身為你的未婚妻，自然會堅定不移的支持你，替你向莊王府討回公道！”
甦姚說的義正辭嚴，她微微仰著頭，面上帶著蒼白到了極點的淺笑，眼神中卻滿是小心翼翼的期盼，似乎想要從他口中听到否認的話。
顧遠悠垂眸望著這樣的甦姚，只覺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酸痛之感彌漫開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抬手捂住胸口︰“沐小姐，是遠悠對不住你。”
他想要否認，但是眼下的情形，已經逼迫的他不得不做出選擇。再者說，沐凝華這次來，分明也已經確定他無路可退。
沐蓁蓁一口咬定和他有了肌膚之親，莊王府從旁施壓，這種事情能夠辯解的清嗎？榮王府歷來心高氣傲，和沐凝華訂立婚約已經是他們顧家高攀，如今出了這樁丑聞，榮王還能有那個度量讓他當女婿？
最主要的是，父親說的沒錯，已經得罪了一個榮王府，他不能再得罪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