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溫酒已非完璧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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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酒低頭看著杯中酒。

 還真是她想多了。

 這皇家人要對你做什麼,哪用得著在背後捅刀,就算人家是正面捅刀,你也站著接了,然後領旨謝恩。

 楊希林繼續道:「臣愛慕溫姑娘已久,若得溫姑娘為妻,此生再不看別的女子一眼!請皇上成全!」

 老皇帝面上的笑意淡了,一時沒說話。

 楊皇后柔聲道:「希林也是真心愛慕溫姑娘,心裡急了,才來求皇上,若是……」

 「溫酒?那不是謝珩的弟妹、謝府的少夫人嗎?」趙毅皺了皺眉,「怎麼又成了溫姑娘?」

 楊皇後面色僵了僵,剛要開口。

 卻被趙鈺搶了先,「父皇有所不知,那個溫酒只是謝家五公子的未婚妻,不曾拜堂成親就住到了謝家,似乎是因為五公子走得早,她想再嫁,所以又叫人稱她作姑娘了。」

 小公主話里全是酸氣,還帶著那麼一點點難以掩飾的艷羨。

 趙毅看向不遠處的溫酒,目光柔和了幾分,「原來如此。」

 老皇帝什麼都不說,眾人反倒不好談論什麼。

 楊希林還在底下跪著,「皇上……」

 趙毅今個兒似乎對賜婚這事兒不太樂衷,伸手端了一杯酒,還沒到唇邊,就被楊皇后攔下了,「皇上保重龍體。」然後又是好一通的勸。

 老皇帝扶額,說政務繁忙,要回去看摺子,他起身之後看見楊希林還是跪地不起,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你得去問人家姑娘。」

 趙毅同一眾大臣們走後,只餘下一眾夫人小姐和王孫公子。

 楊希林起身,走向了溫酒。

 三十多歲的男子期期艾艾,看著溫酒的時候,臉還有點紅,「溫、溫姑娘……上次冒昧來謝府求親是我不對,這次……我請皇上賜婚,金口玉言,八抬大轎,我、我一定待你好。」

 溫酒想了很久。

 國舅爺這個年紀,什麼好看的姑娘沒見過?要說愛她容貌,那溫酒的臉還真沒那麼大。

 若是因為別的,那肯定就是為了銀子了。

 她抬頭,看著眼前錦衣華服的國舅爺,憋了許久,才憋出來一句,「我家很窮的。」

 四周眾人一頭霧水。

 也不懂溫姑娘這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連女財神都跑來哭窮,這謝家到底是什麼風水?

 楊希林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出現了幻聽,好半天才接上話,「無、無妨,我府里倒不是很窮……」

 「哦。」溫酒語氣淡淡,「那國舅爺還是另覓佳人吧,我家窮,我家長兄、三哥四哥都窮的娶不起媳婦,還得我賺銀子幫他們攢老婆本。還有老老少少的一大堆,謝家少了我不行。國舅府就不一樣了,不窮,用不著我。」

 楊希林頓了頓,「其實……我們國舅府也挺窮的……」為了顯得真誠一點,國舅爺還特地加重語氣說了兩字,「真的!」

 周圍一眾人看的雲里霧裡。

 對面的周世子樂不可支,「這年頭,娶媳婦還要比窮了?」

 旁人是想笑也不敢笑,偏偏這位一點也不含蓄,若是換個場合,溫酒都能掄起酒壺砸他。

 「溫姑娘。」楊希林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謝家那幾個遲早是要娶妻的,這世上也沒誰離了誰活不下去,你得、你得為你自己想想。」

 溫酒原本是想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也得給國舅爺留點面子。

 誰知道他跟喝昏了頭似得,半句人話也聽不懂。

 溫酒身後的一眾官家夫人跟著道:「國舅爺這次是動了真心啊,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曾見過他為誰家姑娘這般上心過。」

 「我聽說將軍府把溫姑娘當成自家的閨女,這嫁了國舅爺,做了當家主母,拿銀子貼補娘家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我覺著國舅爺這話真是說到心坎里去了,這人啊,還真得為自己想想……」

 若溫酒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小姐,幾乎都要信了這些人的鬼話。

 要是國舅爺真是佳婿,怎麼不把你們女兒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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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過了。」溫酒在一片苦口婆心的勸導中起身,看著眼前三十齣頭卻仍舊像個小少年一般執拗的楊希林,「我不願意。」

 她意簡言駭,字字清晰。

 楊希林愣住了,四周眾人一下子靜了下去。

 溫酒也是真的豁出去了,這時候竟一點也不怕上頭那兩位怪罪,腦子裡想的竟然是難怪三公子平日里那般惜字如金,但凡幾個字就能說明白的事,何必同人長篇大論?

 說的再多,也是扯不清,遠沒有這一個兩個,三四個字的來的清晰明了。

 「溫姑娘,你這是答應了?」李映月是最快反應過來的,彷彿完全沒聽見她剛才說的是拒絕的話,拉住了溫酒的手,「你放心,嫁了國舅爺,以後沒人會虧待你的。」

 李映月手上用了不容易掙脫的力道,面上卻是笑盈盈的。

 溫酒一時無言。

 這宮裡的女人,果真要比山上的猛虎還要可怕。

 這時,鳳座上的楊皇后笑著問道:「這是成了?」

 李映月拉著溫酒,面朝主座,笑道:「回母后,成了!」

 身後一眾夫人小姐跟著笑,「成了成了!」

 「溫姑娘這是害羞呢!」

 「你們瞧,她都羞的不好意思說話了。」

 「國舅爺這樣誠心誠意,溫姑娘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溫酒一陣的恍惚,耳邊嗡嗡作響,這些人說的話她好像一個字也聽不懂。

 又似乎全然明白過來,一瞬間,遍體生寒。

 老皇帝走了,這席間就是楊皇后最大。

 不知何時湖邊的小船全都撤了個無影無蹤,這偌大個攬月湖,煙波浩渺,是世間少有的美景。

 同時,也無路可走。

 以攬月湖夜宴為網,步步緊逼,再有這些人把黑的說成白的,這事一說定,即便是溫酒想反悔也悔不了。

 溫酒成了瓮中之鱉。

 她從前聽人說「指鹿為馬」典故,只當是個笑談,從不曾想,有一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那匹強生生被說成是馬的鹿。

 果真紅口白牙,什麼瞎話都說的出來。

 首座和男賓席都隔了一段距離,原本就聽不清溫酒說的什麼。

 看眾人這一通鬧騰,只當是楊國舅痴心了這麼長時日,終於打動了溫姑娘的芳心,抱得美人歸了,跟著一通賀喜,說喜慶話兒。

 楊皇后笑著開口道:「既然溫姑娘已應下,那本宮今日就錦上添花,來人,宣本宮旨意,賜婚溫氏阿酒……」

 「我不願!」溫酒起身,打破一眾笑語聲,字字清晰道:「回皇後娘娘,溫酒不願嫁於國舅爺!」

 席間眾人瞬間傻了眼。

 這事兒眼看著就是板上釘釘,這人竟敢違逆楊皇后的意識,當場拒婚,這不是擺明了找死么?

 楊希林看著她沒說話。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李映月輕喝道:「你想清楚了再說!」

 今夜這陣勢,要麼逼溫酒應下這門親事,要麼就是罪名加身,怎麼都躲不過去。

 溫酒面色有些冷,袖下的手緊緊握著,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問楊希林:「溫酒已非完璧之身,國舅爺真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