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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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生其人,從未以真面目示人,每次出現都用不同的臉,即便站在你面前,也未必能認出。

 昔日,西楚安陽侯憎惡國師府一脈行事詭秘,借題發揮滅了國師府滿門,使得西楚威震列國的傀儡術和斷魂針險些失傳。

 數年後,安陽侯續弦,傳聞說新娶的王妃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成親之日,遍邀朝中權貴。就在那一天,所有到侯府賀喜之人全部枉死,上至安寧侯,下到下人牲畜,無一倖免。

 整個安陽侯府血流成河,卻不見一具屍首,此事震驚朝野,西楚皇派人嚴查,卻得知所有屍體都被做成了傀儡人。

 那位身著火紅的嫁衣的「新王妃」在屋檐上奏琴而歌,底下的傀儡人穿過長街,以安陽侯為首,在昔日的國師府門前長跪不起。

 後來,也不知道容生到底同西楚皇達成了什麼交易,非但沒有獲罪,還就此接任了國師一職,成為列國聞之膽寒的人物。

 說起來,至今沒人知道容生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溫酒問他是第幾次險些成親,誰知道容生換過多少張臉,用這樣的手段對付過多少人。

 要知道那安陽侯死的最出名,還是連累不少權貴的緣故。

 「看來,你對本座頗為上心。」容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話說的輕佻,眼裡卻笑意全無。

 這人著實算不上良善之輩。

 天知道他救她的,是不是有比死更熬的事在後面等著。

 溫酒伸手搭在窗台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悄悄敲著,以此掩飾心裡的慌張。

 她抬眸笑道:「西楚國師大名,天下幾人不知?」

 「這倒是實話。」容生微微笑道:「只是從前在本座面前這般說話的人,都成了死人罷了。」

 溫酒聞言,面色一僵。

 眼前這人雖然長發如雪,單看那半張臉,卻著實是個美人,但是這動不動就讓你變死人的xin子,著實是要命。

 她抬手摸了摸鼻尖,隨即起身,客氣道:「承蒙國師大人救我一命,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容生看著她,眯了眯眼睛,隨時都有可能變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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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酒連忙道:「我這人什麼都沒有,就是銀子多。不管國師大人在八方城看中了什麼,我都買下來送你,如何?」

 她存了幾分試探的意思。

 這地方也沒旁人,窗外只是院里的風景,連身在何處都分不清,更別提逃出去。

 容生似笑非笑的反問道:「這裡還有你更值錢的東西?」

 溫酒眼角微挑,「國師大人若是這樣說的話,那我就只能多謝誇獎了。」

 臉皮厚也有一點好,就是再害怕的時候,也能裝出三四分從容鎮定來。

 像容生這樣同她不熟的人,還真以為溫酒有幾分膽量。

 其實她後背都在冒冷汗。

 容生輕輕擊掌,有兩名侍女捧著紅色衣物進來,站在幾步開外行了個禮。

 「趁早死了想逃的心,換上嫁衣,跟本座去西楚。」

 容生說起這話來,更像是在吩咐她做事。

 溫酒驚了驚,「嫁衣?」

 是了,侍女手裡捧著的衣裳這樣紅,除了嫁衣還能是什麼。

 她有些想不通:這位國師大人到底有什麼怪癖?

 殺人的時候自己穿嫁衣,要別人死也送上嫁衣……這到底同做嫁衣的何仇何怨啊?

 她許久不說話。

 容生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探究,「你不想換,自有人幫你。」

 「不不不,我自己來就好。」溫酒連忙拒絕,讓侍女把衣裳放下。

 她拉著紅色的嫁衣細細看了兩眼,「我就是有些想不通,國師大人為何非要娶我?若說容貌,你身邊這些侍女個個都是美人。若你摘了面具,八成比我長得還好看,何必這樣麻煩?」

 先是假扮成五公子來謝家,騙她成親騙她去西楚。

 事情暴露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轉眼又來了八方城,二話不說嫁衣奉上。

 即便是溫酒上輩子嫁不出去,當了一輩子老姑娘意難平,也不至於讓老天爺看不過眼,硬塞這樣一個人過來吧?

 前世她與容生沒有半點交集,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面前,事出無常必有妖。

 容生笑了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這人半句話茬也不接。

 溫酒套話也套不出來,心下糾結萬分。

 容生離去前,卻看透她心思一般,扔給她一句,「想活命就老實待著,否則,本座讓你再也沒命折騰。」

 溫酒:「……」

 容生走後,侍女就把門關上了。

 她坐在軟椅上,窗外是風雨交加,手邊是嫁衣似火。

 去西楚?

 容生也不像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的人啊,這突發奇想帶她去西楚做什麼?

 即便需要一個國師夫人當擋箭牌,也不一定非要她去。

 這年少便身居高位的人,果然個個心思難測。

 沒一個好相與的。

 溫酒伸手勾起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用食指和拇指輕輕轉著,「霓裳衣庄的料子和做工,果然還在八方城。」

 她低聲念叨著。

 難怪容生要把她關在這件屋子裡,八方城魚龍混雜,各國的細作暗線都不少,且大半的人都認識溫財神,想堂而皇之把她帶走,不是易事。

 可若是換上嫁衣,這紅蓋頭一遮,旁人都以為是別人家娶心婦,誰知道是為了綁人。

 溫酒摩挲著手裡的紅蓋頭。

 人的運道總不能一直這麼背吧。

 總有好的時候,是不是?

 萬一容生在八方城遇上仇家,她乘機跑了也說不準。

 玉滿堂。

 謝萬金進城之後,索xin就住進了玉滿堂,溫酒忽然失蹤,底下的人跑了大半,只剩下幾個老師傅和兩個青年死撐著。

 四公子一來就表明身份,他們趕也不是,留也不敢透露太多。

 只能由著這位公子爺賞花似得走過每一個角落,「阿酒身邊怎麼連個侍女都沒有?你們這一個個的會伺候人么?」

 「別跟著本公子,本公子又不是買玉器的。」

 平時溫掌柜在的時候,什麼麻煩的客人都能應付,卻從來沒聽她說過,家中還有這樣跳脫的,不同尋常的兄長。

 這一日,暮色來臨之際。

 大雨稍歇,十里長街華燈初上。

 謝珩飛騎至八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