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參當朝上將軍謝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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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水清波盪起一層一層的漣漪,謝萬金趴在岸邊,身上火紅的嫁人在水裡浮浮沉沉,挽發的玉簪早就不知道落到了何處,墨發濕透了披散在肩頭,整個人看起來清爽明朗,懶散又風流。

 就那樣笑銀銀的看著容生。

 這話問的挺像活膩了的人。

 國師大人薄唇輕輕勾起,忽然問他,「是什麼讓你這樣上趕著找死?」

 容生是真的有些好奇。

 好些年了,大多數都是聽到他的名頭就避著走,偶爾有些自不量力上來找死,他也都順手成全了。

 謝四平素過的挺快活的,不想活膩了想順便把小名交代在別人手裡的糊塗蟲。

 越是這樣的人,會為了別人不顧自己xin命,才叫人詫異。

 「誰說本公子想死了?」謝萬金嗓子有些發啞,方才被容生拎著飛檐走壁喝了不少風,落湖之後又嗆了兩口水,喉嚨難免不舒服。

 即便是聲音暗啞,也不影響四公子一派紈絝風流。

 他抬高了下巴道:「你把小五交出來,本公子馬上就走,片刻都不在你這多待。」

 容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有些好笑,眸里卻一片漆黑,不見半點光芒。

 雖然日頭很好,到底是入了秋,謝萬金泡在湖水有些冷,忍不住道:「容生,你爽快些,想要什麼就說,但凡是我謝萬金能做到的,上天入地,什麼都可以。」

 四公子剛入生意場的時候,阿娘曾同她說過。

 越是在意的東西越要當做不在意,越想一點越得裝的漫不經心,這樣別人拿不准你的心思,才沒法子訛你。

 可小五是他的弟弟,不是那些可以用金銀財物買賣的東西。

 他沒法子同容生裝「我一點兒也不在意這個人」,「隨便你把他怎麼樣,反正我無所謂」。

 盼著容生覺得小五沒什麼用處,隨手把他放了的可能xin實在太低,以這人的做派,只會把沒用的人直接殺了。

 謝萬金寧願一上來就說清楚來意,不管小五現在怎麼樣,有他這個當四哥的在,總不能讓弟弟再做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容生眸色幽暗,看了他許久,忽然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你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自己的xin命吧。」

 風吹得少年國師紫衣飄然,白髮飛揚,光看背影的話還真有幾分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

 可惜謝萬金是個膽子比腦袋還大的。

 他把散亂的墨發撥到背後,一手攬在柳樹上,躍上了岸,笑道:「只要我長兄無事,我自然無事。大晏那群老狐狸死絕了,他都不會死,那我有什麼可怕的?」

 國師府一眾侍女們都沒搭話,眼裡滿是:國師大人這次帶了個什麼奇葩回來?

 謝萬金一邊擰袖子上的水,一邊往侍女堆里走,笑起來梨渦淺淺,「我有些餓了,美人們給弄些吃點唄。」

 侍女們都愣了愣。

 「順帶弄身衣物來。」四公子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眼攢桃花似得掃過一眾侍女,「吃的要有魚有肉,對了,最好是有酒!」

 侍女們:「……」

 這人可真不見外。

 旁人來了國師府總是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沒命出去,這人倒好,和到了自己家似得。

 可國師大人都沒對他下死手,這人大概還真的和別人不太一樣。

 侍女們應聲去了。

 謝萬金慢悠悠走在樹下,抬頭,遙望天邊。

 這幾天下來,三哥也應該到帝京了,若長兄沒在八方城耽擱,議政殿應該已經熱鬧起來了。

 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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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得這麼遠,看不到那些老狐狸被扒皮抽骨的樣子。

 四公子一身水漬,穿花拂柳而過,唇邊的笑越發漫不經心,喃喃道:「每次看熱鬧都趕不上,我這是什麼命啊?!」

 大晏帝京城,議政殿。

 晨光乍破天幕,殿中文武百官三呼萬歲后,有兩人同時上前一步,「啟稟皇上,臣有本啟奏。」

 連人的聲音幾乎都重疊到了一起,聲落之後,誰也不願意落了先機,都站在原地沒動。

 身著四爪蟠龍袍的太子趙豐和瑞王趙智彼此對視一眼,一個笑裡藏刀,一個把滿滿敵意毒寫在了臉上。

 這兩位主子之間劍拔弩張,連帶著太子黨和瑞王黨之間都用眼神你來我往的廝殺了一輪。

 隨著老皇帝病懨懨的開口,「楊愛卿病了多日不曾上朝,便楊愛卿先來吧。」

 「臣遵旨。」楊建誠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這位工部尚書自從喪女之後,便蒼老了不少,前幾個月又被堆在門前的屍體嚇得卧病在牀多日,這些天才見好,人卻是老了一大截,頭髮都白了。

 「微臣有個侄子前些日子到雲州訪親,無意之中竟看見原本應該在滄雲州平叛的上將軍謝珩,出現在雲州……」

 隨著楊建誠開口,一眾大臣們各自籠著袖子,一臉正色的聽著。

 眼神較量在悄無聲息里開始,又在悄無聲息里結束。

 雲州和滄雲州只有一字之別,可領軍之將擅離職守,到了藩王封地,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楊建誠拜倒在玉階前,高聲道:「謝珩目無王法,屢犯不改,若任由他繼續猖狂下去,必生反骨啊!皇上!」

 老皇帝沉聲不語。

 一眾大臣也摸不準這位心裡在想什麼,不由得謹言慎行起來。

 楊建誠和謝珩結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喪女之仇死也放不下,從一開始就揪著謝珩的錯處不放,現下逮到了這樣好的時機,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

 令一個大臣站在楊大人身邊,不想被比下去,立刻便開口道:「微臣聽聞前些日子云州之地,天降龍形石,乃是祥瑞之兆,正想請到帝京來獻於皇上。誰曾想竟被謝珩一劍砍了……」

 他特意在此停頓了一下,而後道:「這人一劍屠龍,何止是生了反骨,分明就是早有謀逆之心!」

 從前謝珩在的時候,眾人都要縮著脖子打半天的腹稿才敢說話,生怕被那小閻王一劍了結了xin命。

 今兒個他不在。

 一眾大臣紛紛出言,把這樁事說的天馬上要塌了一般大。

 一排排的跪下去,「今日他敢違抗皇命私自去雲州,來日他就敢悄無聲息潛入帝京!皇上啊,此人心思難測,有他在,誰敢安枕啊?」

 「謝珩明面上是斬龍石,誰知道他心裡是不是有斬君之意?」

 「皇上,一定要嚴辦謝珩啊!」

 偶爾摻雜著一聲,「謝玹主辦雲州之事,現如今他還沒回來,你們卻要急著殺他的兄長,諸位大人,這到底是何道理?」

 一眾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老皇帝聽得頭疼,問一旁的大內侍,「雲州那邊,可曾有謝玹的消息?」

 眾人哭嚎的聲音頓了頓,忽然之間,整個議政殿都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

 殿外內侍上前數步,站到殿門前,「啟稟皇上,謝玹謝大人求見。」

 眾人心裡咯噔一下。

 這回來的也太巧了。

 早前就聽說這人在路上就沒了蹤影,還以為是同前頭那些倒霉蛋一樣死了,沒曾想他命還挺硬,不但活著,還回了帝京城

 要知道從雲州到這裡,不知道有多少關卡攔路,謝玹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悄無聲息的回來,直接上議政殿,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老皇帝挺直了腰板,沉聲道:「宣。」

 王良在一旁重複了一聲,底下內侍們紛紛轉達,聲音層層疊疊的,轉到了殿外。

 滿天朝霞爛漫,身著緋紅官袍的謝玹跨門而入,徑直在一眾大臣之中穿行而過,朝龍椅上的老皇帝行了個禮,「微臣謝玹,參見皇上。」

 「謝愛卿,一路辛苦,有何要事奏報?」

 老皇帝面色還算和藹,隻字不提謝珩私自跑到雲州那事。

 若不是滿殿文武跪了十之七八,還真像是隨口問問遠行辦案回來的臣子。

 謝玹緩緩抬頭,面無表情道:「微臣有本要奏,參當朝上將軍謝珩!」

 老皇帝聞言,微微一愣。

 底下一眾大臣猛地一驚,頓時一陣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