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立字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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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珩抬眸,笑意慵懶的說:「老樣子,溫壺酒來。」

 「早就給您備好啦。」上前詢問的那獄卒回頭,朝另一人道:「快,去把熱好的酒給謝將軍拿來。」

 後者連忙應聲去了,一轉眼的功夫,就拿著酒葫蘆回來,從間隙處遞進去,恭恭敬敬道:「謝將軍,你要的酒。」

 「謝了。」謝珩伸手接過酒葫蘆,他也不急著喝,只是把那一葫蘆酒托在掌心,低眸看著。

 昔日飛揚跋扈的少年,置身囹圄中,只有這一壺酒陪著,唇角卻漸漸揚起一個弧度。

 幾個獄卒站在牢房外看著這一幕,越發的覺著心酸。

 這謝將軍屠盡了大金鐵騎,剿殺了叛軍頭目,本該是錦衣玉帶站在金殿瓊樓受萬人稱頌的少年英雄,如今卻在陰冷潮濕的天牢里,坐在稻草堆上,只有這一壺酒,能稍作慰藉。

 許久之後。

 終於有獄卒忍不住問道:「謝將軍,您每次要了酒就是這樣捧著,這酒到底有什麼好捧的?」

 「這是我心頭好啊,沒有它,這暗無天日的,未免太難捱。」謝珩笑了笑,姿容瀲灧,徐徐道:「可這破牢房裡陰冷潮濕,心頭所愛無處可放,唯有我掌心這方寸之地尚算潔凈安寧,不捧著它我捧著誰?」

 獄卒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了聲:「謝將軍說的是,您好生歇著,小的們去做事了。」

 謝珩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閻王好像與生俱來就帶著一股子讓人俯首稱臣的氣勢,,在天牢待了這麼些天,同底下一幫獄卒都混熟了。

 他不像來蹲牢房的,倒像是來監督一眾獄卒幹活的。

 腳步聲漸漸去。

 少年把托在掌心的酒葫蘆抱在懷裡,酒尚溫熱,透過葫蘆傳到他心口處,整個人似乎都跟著溫暖起來。

 他半眯著一雙丹鳳眼,看窗外風雨交加,輕輕的念了聲,「阿酒。」

 ……

 與此同時,南州,天下知。

 溫酒和楚軒幾人被天下知的二掌柜請到了雅間,剛進了門,便聞茶香陣陣。

 五十多歲的二掌柜吳銘坐在桌邊慢悠悠的飲著香茗,見他們進來,起身寒暄道:「聽聞八方城溫小財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吳爺客氣了。」溫酒微微頷首,笑道:「我這次來,是想請吳爺幫忙收糧,至於酬金,您儘管開口。」

 身側的楚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下道:

 平素在八方城的時候,可沒見溫掌柜這樣大方。

 吳銘請兩人坐下飲茶,笑道:「南州糧行不少,溫掌柜若是要收糧,儘管找他們,要多少收不到?你專程來找老夫,難道是……」

 「我要江南所有米糧。」溫酒端著茶盞,慢斯條理的飲了一口茶。

 「所有米糧?溫掌柜莫不是開玩笑吧?」吳銘驚詫不已。

 天下知的二掌柜活了五十多年,也沒見過這麼不拿銀子當銀子的姑娘。

 楚軒也有些心裡沒底,湊到溫酒耳邊道:「溫掌柜……你要不再想想?江南每年產出的米糧,足以養活半個大晏的百姓!」

 溫酒抬眸,淡淡道:「若是吳掌柜有法子弄到北邊的,我也可一併收了。」

 吳銘和楚軒齊齊啞口無言:「……」

 楚軒心下道:我果然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低估了溫財神說的拼一拼身家xin命是什麼意思。

 過了片刻。

 吳銘才緩過來,笑得有些勉強,「溫掌柜說笑了,北邊多權貴,天下知的手還沒有伸的那遠。再者說了,江安去年遭了橫禍,南州這一帶今年的收成不好,各大糧行的米糧都不多,價錢也漲了,這些日子來收糧的人不少,溫掌柜想要盡收囊中,只怕有些困難。」

 「有吳掌柜在,那些都算不上難事。」溫酒笑意淺淺,撥了撥沉沉浮浮的茶葉,輕輕的吹開熱氣,飲了一口香茶,齒頰生香。

 吳銘看著她,笑道:「溫掌柜太看得起老夫了。」

 明明這十六七的小姑娘是第一次見他,卻好似什麼都知道一般,心xin沉穩不似尋常人。

 「天下知少主長年在外遊歷,此處大小事務全由吳掌柜一手搭理,若連您都做不到這事,南州再沒旁人能做到。」溫酒抬眸看著他,如墨般的眸子裡帶著笑,「還望吳掌柜幫我這一回,此事一成,我必有重金答謝。」

 吳銘當下,越發的詫異,眼神里滿是不解:這姑娘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連天下知少主長年不在,這上上下下的事全都是由他一手打理都知道?

 吳銘怎麼也想不明白,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要這麼多米糧做什麼?現下可不是荒年,若爛在手裡,可是血本無歸的買賣。」

 溫酒微微一頓,然後說:「救人。」

 「救什麼人?」吳銘更詫異了,這話問出口了,才驚覺自己這話有些多餘。

 只一瞬間。

 溫酒嘴邊的笑意淡去,只剩下三兩分,唯有那雙杏眸越發漆黑如墨,「可護大晏萬千百姓安寧之人。」

 「你是說……謝將軍?」吳銘猛地反應過來,不由得多打量了溫酒兩眼,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做這些,是為了謝珩謝將軍?」

 溫酒垂眸斂去所有情緒,袖子的手輕攏著。

 她並不答話,只問吳銘,「這事,吳掌柜意下如何?」

 楚軒聽兩人說著話,一下從南邊北邊的米糧跳到了謝小閻王,心裡一琢磨。

 當即嚇了一跳。

 若溫掌柜是謝家的人,她喊謝萬金四哥,那他們兩的長兄大人豈不就是……帝京城那位叫人聞風喪膽的謝小閻王?

 楚軒再抬頭看溫酒,眼神都不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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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酒卻沒空琢磨他在想什麼,吳銘一直沒說話,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她剛要開口,吳銘忽然搶先道:「可有期限?」

 溫酒道:「十天。」

 吳銘想了想,「這恐怕有些難。」

 想到這一步,顯然是應下此事了。

 溫酒笑道:「但凡是此次傾盡餘糧助我之人,溫某可與之簽十年契約,這十年,他們所產的米糧全都由我買下,無論豐年荒年,溫某照單全收,絕不不毀約。」

 吳銘面色微驚,「此話當真?」

 如今這世道行情不好,做什麼買賣都是賺的不多,但求不賠本。南邊這些糧行大多都有自己的銷路,真要全部都收了難如登天,可要是有了溫酒這十年契約,就不一樣了。都說富貴險中求,可若是能穩穩的賺銀子,誰會不願意?

 「自然當真。」溫酒從袖中取出私印,微微笑道:「可立字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