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祭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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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千人浩浩蕩蕩的從帝京城行至凌雲山腳下,已經是傍晚時分,皇親貴族們下馬車軟轎,齊齊站在滿是積雪的台階上倒吸了一口冷氣。

 溫酒同趙靜怡一同下了馬車,抬頭看向高處,大霧朦朧,雪色蒼茫。

 內侍站在不遠處,同眾人道:「此處車馬難行,只能步行登山至祭天台。諸位當心腳下。」

 天階九千階從山腳處,直通山頂最高處的祭天台。

 莫說是現在這惡劣的天氣,即便是換做晴天,光是爬這九千階台階都能要了這些個文人的命。

 一個個苦著臉,什麼也不敢說,跟著最前面的老皇帝一塊往上走。

 兩旁都是積雪如蓋的松竹,重重雪白之下,露出些許的翠綠,其餘的什麼都瞧不見。

 溫酒心道,這凌雲山的地勢也太適合伏兵了。

 她轉頭剛要同大公主說話,卻發現這人心不在焉的。

 溫酒極其自覺的閉了嘴,轉頭去看葉知秋和金兒玉露那幾個,卻只見一眾官帽錦衣,連那幾人的影子都瞧不見,只好作罷。

 等一眾人爬完天階,已經是夜色深沉。

 凌雲山上有行宮,住處是早就安排好的,只不過溫酒被大公主領著同住一屋,安排事務的宮人也不敢說什麼,讓人送來晚膳就退下了。

 明日要祭天祈福,所有菜肴都是素的,寡淡,且無酒。

 趙靜怡隨便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

 在旁伺候的侍女忍不住勸道:「公主,再用一些吧。」

 埋頭就吃完了一碗飯的溫酒抬眸,有些不解的問:「這菜還不錯,公主怎麼不吃了?」

 「還不錯?你賺那麼多銀子,平時吃的都是什麼?」趙靜怡很奇怪。

 人人都說溫財神生財有道,吹得像是天上來的一般。

 可這人,好像也沒什麼銀子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吃穿用度,還沒一般的千金閨秀鋪張。

 溫酒笑道:「公主大抵是沒挨過餓,若是過過窮的只能啃樹根,吃草皮,為了搶一個餿饅頭同人打的頭破血流的日子,再吃這樣的飯菜,便會覺得很不錯了。」

 趙靜怡看著她,眸色有些微妙,「謝家真那麼窮過?」

 溫酒:「……」

 她也沒說是在謝家過的苦日子啊。

 都怪家裡那兩位哭窮哭的太過,以至於別人看他們家,總覺得謝府曾經窮的連飯都吃不上。

 多說多錯。

 溫酒只好笑著給趙靜怡布菜,勸道:「不管怎麼說,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好,公主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吃吃素,也挺好的不是么?」

 趙靜怡被她逗笑了,不由得多吃了半碗飯。

 等桌上的碗筷都撤下去,已是夜半時分了。

 溫酒爬了那麼多台階,累得不行,腦袋卻還十分清醒。

 靠在榻上,看不遠處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滅。

 公主府的侍女,守在外間,低聲說著話。

 隱約間,有梵音陣陣,隨風傳入耳中。

 溫酒睡不著,忍不住翻了個身,忽然看見趙靜怡衣衫單薄的站在窗前,迎著漫天飛雪,遠眺天邊那輪孤月。

 風吹得青絲飛揚,錦衣紅袖攬狂風,平時看起來再驕奢銀逸不過的一個人,此刻周身氣度卻是素凈清冷的,唯有眉眼依舊風姿無限。

 溫酒不由得愣了愣。

 趙靜怡沒回頭,嗓音略帶了幾分笑意,問她:「你還盯著本宮看多久?」

 溫酒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索xin起身下榻,走到了窗邊。

 只片刻間。

 她心裡那點不好意思便全然消失不見了,頂著一張厚臉皮,笑道:「夜裡看公主比白日里更為美貌,不由得失了神,還望公主恕罪。」

 「溫酒。」趙靜怡回頭看她,眼裡含了笑,滿身孤寂便悄然散去,「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這張嘴惹來麻煩。」

 溫酒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從不同旁人說這樣的話。」

 「哦。」大公主尾音微微拖長,「難不成,你還對本宮情有獨鍾?」

 只三兩句話。

 溫酒頃刻間便敗下陣來,連忙道:「這麼遠了,公主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

 趙靜怡轉身往榻邊走,「本宮什麼也不想看,只是想吹會兒風。」

 溫酒朝窗外看了一眼。

 站在大公主站過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見祭天台,那處燃了長明燈千盞,萬華寺和其他各地的大師早就聚在了一起,以應無求為首誦經念佛,祈求雪停災散。

 她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回到自個兒榻上,同不遠處的趙靜怡閑扯兩句。

 夜半已過,困意襲來,兩人說著說著便睡過去了。

 只睡了兩個時辰,眾人便被叫醒,沐浴更衣,好一通折騰,然後披上早就備好的白色披風,分列數排,往祭天台去。

 四周霧沉沉一片,唯有祭天台被千盞長明燈照的明亮如晝。

 因著溫酒捐了整個南州的米糧過去救急,功勞不小,因此這祈福儀式的站的位置還挺靠前,除了幾個皇子公主之外,就她站在了第二排,謝玹那幾個都還在後頭。

 溫酒一抬頭就看見了前幾天還在風荷園同她扯皮的應無求,身穿白色僧袍,披著紅袈裟,領著數百個禿驢念祈福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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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靜怡就站在她跟前,一動不動看著幾步開外的那人。

 木魚聲陣陣,梵聲輕語渡眾生。

 所有人都在雙手合十,閉目輕誦,在神明面前,這些個人用上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之心。

 火焰被風吹得起起落落,暖光和雪色一共倒映在大公主臉上,明暗交疊不清。

 趙靜怡沒有雙手合十,也沒有閉眼,只是平靜而蒼涼的看著那個人。

 溫酒看著她的側臉,生平少有的覺出幾分意難平來。

 雪一直在下,數千人口中喃喃祈禱,重疊在一起,好似天地間只餘下這一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

 溫酒覺得臉都凍麻了,站在最前面的老皇帝也體力不支,身形微晃。

 身側的王良連忙伸手去扶,勸老皇帝回去歇息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記冷箭破風而來,徑直穿透了王良的右肩,瞬間鮮血飛濺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