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夜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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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傾。

 城門大開,眾人齊齊默默,守衛們十分自覺的退到了兩旁。

 少年紅衣飛揚,乘風飛騎而入。

 五千輕騎緊隨其後,馬蹄揚起塵土無數。

 王首輔面露憂色,身後一眾王公大臣們低聲議論著「謝珩進了城,還指不定和四皇子怎麼掐,皇上怎麼還沒醒?」

 一聲聲「這可如何是好?」重疊在一起,散入寒風之中,格外的凄凄慘慘。

 老郡公站在御輦旁,掃了他們一眼,悠悠然道:「這事要怎麼了結,就要看諸位大人的本事了,老夫年邁,也沒什麼本事,就想少死幾個人,其他的管不了了。」

 眾人連連勸慰,謝過老郡公出手相救之恩。

 徐洪武連連罷手,轉身看向皇宮的方向,不由得狀似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王益昌喃喃道:「四皇子做了這樣的事,這次恐怕是要折了,也不知道太子現下何處……」

 徐洪武瞥了他一眼,嘴上卻跟著說道:「也不知道皇上這次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眾人聞言,紛紛望向御輦上的昏迷不醒老皇帝。

 城樓上燈火繚亂,沖淡了夜色,天邊卻依舊烏雲瀰漫,星辰暗淡。

 情形很是不妙。

 這兆頭,也極其不好。

 ……

 皇宮,攬月台。

 溫酒和趙帆相對而立,一眾內侍宮人們隨侍左右,幾十個後宮嬪妃被強行帶到了高台之上。

 一開始還有人罵罵咧咧,罵趙帆大逆不道,被趙帆殺了兩個之後,瞬間就全都變成了驚弓之鳥,嚇得只曉得哭哭啼啼。

 「逆臣作亂之際,你們這些后妃不思為君守節,反而一個個都想著攜帶細軟私逃,本皇子為父皇清理門戶,殺了你們也不為過。」趙帆一手執杯,輕輕晃動著,沉聲道:「所以,你們最好給本皇子安分些。」

 這話一出,嬪妃們連哭都不敢哭了,只能縮成一堆,小小聲的抽泣。

 溫酒聞言忍不住皺眉,頭也越發疼了。

 她原本就不太喜歡皇宮這個地方,代代君王更替,每次宮裡都數不清死了多少人,看著錦繡繁華處,不曉得撒過多少人的血。

 而此處堪稱溫酒畢生最不願意來的。

 偏偏趙帆這廝還非要帶著她來這鬼地方,讓她看著他看睜著眼睛說瞎話,藉機殺害這些嬪妃為吳昭儀報仇。

 雖說這後宮里的娘娘們誰的手都不幹凈,可就這麼被趙帆折騰至死,也著實太冤了一些。

 溫酒忍不住,剛要開口說話。

 「報!」有士兵飛奔而來,驚聲道:「啟稟四皇子殿下,城門已開,定北王已經帶著人朝皇宮來了!」

 攬月台上的所有人,在這一瞬間忽然就靜了下來。

 趙帆愣了一下,隨即伸手一把拎住跪在地上報信那個士兵的衣領,沉聲問道:「你說什麼?」

 那士兵嗓音發顫,「有、有人開了城門,定北王謝、謝珩……馬上就要進宮了……」

 趙帆怒聲問道:「皇上呢?王首輔呢?那些大臣就在城樓上干看著?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敢攔謝珩!」

 那士兵正要答話,趙帆卻已經沒有耐心聽了,直接一把將人推下了台階,怒喝道:「滾!」

 那報信的士兵痛呼著滾落高台,摔得血肉模糊,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

 攬月台上的內侍宮人被嚇得紛紛跪伏於地,一眾后妃們也全都趴下了。

 夜色將散,寒風卻越發猖狂的席捲整座帝京城。

 攬月台上的輕紗被吹得飛飛揚揚,燈火繚亂間,只有溫酒一個人還在站在原地。

 她看著狀若瘋癲的趙帆,而後,目光微移,透過朦朧的月色,看向遠方凌亂的樹影,飛揚的落葉,還有她那乘風而歸的少年。

 其實趙帆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人攔得住謝珩。

 這朝堂上的大臣們多得是見風使舵之人,真正敢在危急之際站出來的,已經被老皇帝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可笑的是,趙毅殺那些人為了保住這個位子,如今才發現,竟然已經沒有願意在危急之際站出來保他趙家天下的人了。

 二十年前種下的惡果,直到今日才徹底顯現人前。

 趙帆氣的全身發抖,一手撐在欄杆上才勉強站穩,好一會兒沒說話。

 帶兵在底下巡邏的羅方匆匆跑上了攬月台,快步走到趙帆身邊勸道:「謝珩馬上就要進宮了,他同殿下結怨已久,這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屬下帶人去宮門口拖延一時半刻,請殿下速速離開此處!等來日尋到時機,再殺謝珩也不遲!」

 溫酒心道:

 這當武將就是不太會說話。

 這一字一句的,雖說都是為了趙帆好,但是每一句都在往趙帆心口扎刀啊。

 一個生母出生卑微的皇子,生來就被太子當做馬上卒,又有瑞王壓著,還時運不濟遇上謝家一幫刺兒頭,被弄進七絕塔去思過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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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出來了,遇上老皇帝馬上要油盡燈枯這樣的好時機,眼看著要時來運轉,卻因為想弄死異姓臣子被反殺到這個份上,底下沒一個人能與謝珩抗衡,落到只能捲鋪蓋逃的地步。

 這樣沒臉了,身邊的人還說出來。

 若她是趙帆,只怕當場就要氣暈過去。

 果不其然。

 下一刻趙帆就氣的站的都站不穩了,他的手剛鬆開欄杆,整個人就往後仰去。

 羅方連忙伸手扶住了趙帆,滿臉焦急的勸了一句,「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當下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趙帆咬咬牙,一把推開了他,沉聲道:「當下該做什麼,本皇子心中有數!」

 被推得莫名其妙的羅方也顧不得多想,「可是……」

 「你帶人去宮門處攔謝珩,裝著打兩下就撤,派人把他們引到攬月台來……」趙帆直接開口打斷了他,想了想,又道:「你就不必回來了,想去就去哪吧,再也不必回來了。」

 羅方有些拗,非要問趙帆為什麼,「殿下現在走還來得及的,我帶殿下一起走!我們能走的……」

 「快去!」趙帆忍無可忍,徹底撕下了平日里那張與人為善的假面,近乎咆哮道:「本皇子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羅方低頭,應了一聲「是。」

 三步回頭的去了。

 他到了攬月台底下,還抬頭看了上方許久,這才帶著一眾侍衛往宮門口去。

 溫酒站在輕紗飛揚之間,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個時候,趙帆不想著逃,也不打算帶人喝謝珩拚死一戰,還讓這個看著就不太聰明的羅方想去哪就去哪。

 怎麼這麼像……

 還有另外一手。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十分不祥的預感,夜風吹在身上,寒意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