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來得極其迅猛。
唐蜜本以爲它走得應該也很迅速。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場雨竟然一連下了整整三天。
京城裏面已經有好幾個低窪處都出現了積水，許多房屋店鋪遭遇水淹，百姓們是怨聲載道，四處尋求幫助。
作爲大啓朝的都城，都已經變成這副樣子，其他地方就更不用提了。
各地遭遇洪澇災害的奏摺，如同雪花般嘩啦啦地飛入宮中，幾乎每一封奏摺的內容都是請求朝廷撥款賑災。
六位內閣大臣聚在一起商討此事。
就連不知朝政的唐蜜，也隱約察覺到他們六人的臉色不對勁。
她忍不住看向身邊的秦容，小聲地問：“我好像聽到他們提到了賑災，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災害？”
秦容對此事略有耳聞：“最近暴雨不停，各地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洪澇，許多田產房屋被水淹沒，百姓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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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大事情，得趕緊撥款賑災啊。”
“按理說是該撥款的，但你別忘了，鎮南王造反，聖上御駕親征，誓要平定叛亂。打戰需要糧草和裝備，還需要大量的軍餉，每一樣都得花錢。國庫裏的錢很有限，若是現在把錢拿出來賑災，咱們還拿什麼去供養軍隊掃平叛亂？”
唐蜜皺眉，這的確是個非常難以抉擇的題目。
難怪六位內閣大臣的神色都很不好看，他們一直在爭論不休，有人認爲要以百姓爲先，趕緊撥款賑災，但也有人覺得如今戰事吃緊，必須得把錢花在平亂之上。
反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而且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就連想要安靜抄書的唐蜜，也被吵得靜不下心寫字。
她不得不放下筆，試着提議道：“不如你們投票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六位大臣表示接受這個辦法。
他們立刻發起投票。
結果是三票對三票，平票。
問題還是無法解決。
張霄賢眼珠子一轉，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他笑眯眯地說道：“公主殿下冰雪聰明，肯定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唐蜜一臉無辜：“我只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
張霄賢見她不願接下燙手山芋，仍舊不放棄，繼續咄咄相逼：“怎麼會呢？您可是聖上最疼愛的曦陽公主，聖上還特許您進入御書房，您可不能辜負聖上對您的期望啊。”
“皇祖父要是真的疼愛我，就不會罰我來抄書了，”唐蜜揉了揉手腕，“我這幾天抄得手都快斷了，腦子裏全是漿糊，什麼問題都想不明白。”
“可現在事態緊急，多拖延一天，就會多死很多百姓，公主殿下就算爲了天下蒼生，也要儘快想出個好辦法啊。”
唐蜜看他這副樣子，是打定主意非要看她出糗。
她嘖了一聲，心想這可是你逼我的，回頭吃了苦頭可別來怪我。
唐蜜裝模作樣地沉思片刻：“嗯，張參知說得有理，此事非常緊迫，不能再拖延了。”
見她終於上鉤，張霄賢心中一喜，忙問：“公主殿下可有什麼良策？”
國庫裏的錢只有那麼多，若用來賑災，就會得罪參與此次平叛的所有將士，若用來平叛，就會惹來天下百姓的唾罵。
無論最後怎麼選擇，都必然會留下後患。
所以六位大臣都不願意去做這個得罪人的決定，他們故意互相扯皮，誰也不肯妥協，最後還鬧出個平票的結果。
唐蜜對張霄賢的那點心思清楚得很，但她面上卻裝作天真無知的模樣，認真地說道：“我覺得現在賑災比較重要，畢竟那麼多的百姓在等着救命。”
張霄賢：“公主的意思是，把國庫裏的錢拿來賑災？”
“嗯。”
立刻有人追問：“那平叛的大軍怎麼辦？難道要讓他們餓着肚子去打戰嗎？而且聖上這次還是御駕親征，回頭要是讓聖上知道咱們把國庫搬空，連軍餉都發不出來，他肯定要怪罪的，到時候誰來擔這個責任？”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唐蜜又沉思了片刻，方纔開口：“皇祖父御駕親征，咱們決不能讓他們餓着肚子去打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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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國庫的錢只有那麼點兒，全部拿去賑災的話，就沒有錢去發軍餉買糧草了。”
“所以我打算在朝中來一次衆籌。”
“衆籌？”衆人都很茫然，“什麼意思？”
“國庫的確是沒有錢了，但咱們朝中的諸位大臣應該多少都有些積蓄吧，到時候大家一起出錢籌款……”唐蜜說到這裏，扭頭看向身邊的秦容，“咱們朝廷裏面有多少官員？”
秦容迅速回答：“不算上地方官員和隨軍出征的武官，現在在京城裏的官員共有三百餘人。”
“一個人捐一百兩銀子，三百人就是三萬多兩，我那裏還有些珠寶首飾，全部賣掉的話起碼能賣個一萬多兩，這樣一來勉強能湊個五萬兩。雖然還是不夠支撐到平叛結束，但至少可以緩解燃眉之急，諸位覺得如何？”
張霄賢張了張嘴，想說這個辦法不好，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好，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另外五位大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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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要讓他們出錢，他們都是不願意的，可曦陽公主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他們還拒絕，就顯得太小氣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五個大老爺兒們，總不能被一個小姑娘給比了下去吧。
他們齊聲應道：“公主殿下深明大義，我等佩服不已，一切就按公主殿下說得辦。”
既然他們五個人都表示同意募捐，張霄賢就算反對也沒有用，最後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當天下午，募捐軍款的消息就傳遍整個京城，有人贊同，但也有人反對。
秦容不管那麼多，既然這事兒是媳婦兒出的主意，就必須得辦得漂漂亮亮，他親自帶着侍衛隊，挨家挨戶地去向文武百官索要捐款。
若是遇上不願出錢的官員，秦容既不打也不罵，就當着對方的面，將他的名字記到小本本上。
“所有的捐款數目，我這裏都有記載，等聖上回來之後，我會將這本賬目送給聖上查閱，誰是爲國爲民的忠臣、誰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全都一目瞭然，我相信聖上到時候肯定會做出最公平的處理。”
他這一招，愣是把文武百官都給唬住了。
明和帝是個眼睛裏面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要是知道在自己急需幫助的時候，還有人吝嗇小氣不願出錢，肯定會把那人給記恨上。
回頭等他騰出手來，那些個不肯出錢的小氣鬼全都得完蛋。
錢財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