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算賬催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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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老臣們聞言,個個神色駭然。

 原本眾人聽聞溫酒拱手山河討陛下歡心,那肯定是因為女子胸無大志重情意輕權勢,只要有人提出讓她伏低做小,那她肯定是會答應的。

 沒曾想,她一來就說自個兒龍椅也坐得。

 眼下一雙璧人同坐一椅,不擠不空,如同天造地設一般。

 老臣們騎虎難下,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偏生陛下與溫酒同坐還歡喜的很,握著心上人,笑的滿面春風,「娘娘說坐得,那自然是坐得的。」

 眾人頓時:「……」

 這還是我們那個殺伐果斷的陛下嗎?

 簡直有妻萬事足,別的什麼都不要了。

 偏生這時候,侍女們又將算盤呈上了御案。

 溫酒抬眸示意謝珩鬆手,而微微提袖,素指芊芊輕撥算珠。

 「啪啦」一下,一眾叫囂著要讓陛下給她立規矩的老大臣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溫酒也不急著算賬,徐徐問道:「底下跪著的,可有戶部之人?」

 有人顫聲應道:「臣、臣是戶部的。」

 溫酒不緊不慢道:「若是本宮沒記錯的話,先前國庫空虛,連你們的俸祿都是本宮先墊上的,勸陛下納妃之前,是不是得欠本宮的銀子先還上?」

 謝珩既然肯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自然也不能讓他一個人擔著暴君昏君之命。

 不就是貪慕權勢,肆意妄為嗎?

 這個名頭她擔了,今日且來仗勢震一震這些個有心之人。

 老大臣們聽得她當場催債,臉色頓時青了又白。

 西楚那幾個強忍著才沒有大笑出聲。

 溫文在一旁道:「還自詡什麼清流雅士呢,拿人銀子的時候什麼都不說,還反過來給出錢出力的找麻煩!你們當官的,都喜歡以怨報德不成?」

 底下那一眾已然沒臉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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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可算是知道為什麼首輔大人一直坐在這裡不說話了!

 這人分明是早就預料了會有這麼一遭,才早早就置身事外,看著他們倒霉。

 溫酒輕輕的撥著算盤珠子,嗓音含笑道:「看起來好些個人要進言,從誰算起好呢?」

 眾人聞言,汗都下來了,又拉不下臉來求饒恕,糾結了許久才七嘴八舌的說著,「是臣等老糊塗了,還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老臣們計較……」

 溫酒笑了笑,正色道:「我待陛下如何情深是我的事,若是爾等借著我與他的情意打壓西楚來的官員,我定然是不答應的。」

 她直接把話挑明了說,「大晏女子身份低微,西楚卻是以女為尊,兩邊忽然開始同朝共事,有諸多意見不和也是在所難免,但是爾等若是天天把三從四德夫為天掛在嘴上,導致國體失和,本宮與陛下決不輕饒。」

 謝珩笑著附和道:「娘娘說的極是。」

 底下的老大臣們被壓了一頭又一頭,這會兒已經有些生無可戀了。

 有人破罐子破摔一般開口道:「女子大多頭髮長見識短,在朝為官豈不是誤人誤事嗎?此風不可長!若是長久如此下去,必然會天下大亂!」

 他身側幾人小聲附和著此風不可長。

 西楚那些個官員就忍不住了,當即開口反駁。

 這眼看又要開始大吵。

 溫酒抬了抬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

 她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誰女子一定不如男子?只要有本事,無論男女皆可成事,況且爾等男子再厲害,還不是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們這般瞧不起女子,怎麼不從你們爹爹肚子里鑽出來?」

 西楚女官齊聲附和「女君所言甚有理。」

 一群老大臣氣的臉都黑了,又不敢大聲同溫酒爭辯,只能低聲說著:「簡直是強詞奪理!」

 用刀劍說話的陛下,娶了財神天降般的娘娘,一個「老子要怎樣就怎樣,爾等休要廢話」,一個巧舌如簧,用銀子也能砸死你。

 都不是走尋常路的。

 眾人實在是沒法子了,無力的趴在地上,再沒話可說。

 謝珩見狀,心知這事算是了了,忍不住笑著趕眾人,「還跪著作甚?從哪來回哪去,耽誤了朕給娘娘跪算盤,你們擔待的起嗎?」

 眾人原本剛要行禮退下,聞言猛地一頭磕在地上,險些就這麼暈死過去。

 王良是個極有眼力見的,連忙揮手示意小內侍們上前去把這些個老大臣們都扶出去,省的在這裡礙陛下娘娘的眼。

 餘下眾人也行禮告退了。

 御書房裡,一時之間只剩下溫酒謝珩,還有謝玹和溫文。

 溫酒把算盤往邊上一退,強忍著笑問謝珩,「我什麼時候讓你跪過算盤了?」

 謝珩揚眸,理直氣壯道:「那我也不是讓少夫人多威風威風么?」

 溫酒:「……」

 這種威風她一點也不想擺好么?

 這兩人說著話,一旁溫文越看越覺著自己不該待著這,轉身悄悄的就走了.

 溫酒眼角餘光一瞥就瞥了了少年匆匆離去的背影,連忙開口喊了一聲,「阿文。」

 少年頓了一下,卻仍舊往外走。

 溫酒不得不回頭同謝珩道:「這小子又跑了,我先去瞧瞧他,咱們的事等回家再說。」

 她說完,轉身就走。

 謝珩伸手想拉住她,卻晚了一步,只能看著她的袖子從他掌心拂過。

 有些痒痒的。

 他不由得跟著起身,剛要往外去,就被一旁的首輔大人拉住了,摁回椅子上坐著。

 謝玹從身後搬出一疊摺子往謝珩面前一放,面無表情道:「走什麼?繼續批摺子。」

 謝珩又無奈又好笑,忍不住道:「不是……我晚些時候再回來批不成嗎?」

 首輔大人意簡言駭道:「不成。」

 「怎麼就不成了?」謝珩把面前的摺子都推開了,看著謝玹道:「三弟,為兄剛回來就在這裡熬了一夜,眼都熬青了,連歇一會兒都不行,你也太狠心了。」

 謝玹眸色淡淡的看著他,「我眼睛也青。」

 三公子雖然只說了這麼幾個字,但是謝珩已然把他後面沒說出口的話也給意會全了。

 首輔大人說:我陪你熬了一夜,熬到眼睛都青了都沒說什麼,你還不繼續給我批摺子?

 謝珩無奈搖了搖頭,頗是感概道:「阿酒為了她的小阿弟把我丟下了,我弟弟當了首輔大人之後只會催著我批摺子,這都是什麼命啊?」

 謝玹把筆塞到了他手裡,面無表情道:「批。」

 謝珩深吸了一口氣,硃筆輕勾,又開始一本一本的看摺子。

 門外艷陽高照,鳥語花香,翩翩蝴蝶任來去。

 溫酒快步追著溫文到了宮道上,實在是有些跑不動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他:「你慢些!阿文,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她在追溫文,後面一幫小侍女們在她。

 這偌大皇宮,忽然添了這麼一道景色,好些個人都驚呆了。

 溫文見不得她這陣仗,不由得停下來回頭看她,「你追著我做什麼?這時候,你不應該和謝珩濃情蜜意去嗎?」

 溫酒匆匆走到他面前,還有些緩不過氣來,聞言不由得小臉一紅,「你說什麼渾話?我同他哪有那麼多話可說。」

 「我瞧你一路上同他說的可不少。」

 溫文想也不想的就回了她這麼一句。

 溫酒頓時:「……」

 這小子還挺會酸人!

 不過這弟弟彆扭歸彆扭,在外人面前,可護她護得緊。

 溫酒這樣想著,也就不同溫文計較這些了。

 她和少年並肩走著,不緊不慢開口道:「我有了謝珩,也還是你阿姐啊。」

 這話其實說的有些忽然。

 溫文聽著,卻很是受用。

 少年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冷哼了一聲,「不然呢?你還想當誰阿姐?慕容鳴嗎?可惜啊,他死的早。」

 溫酒有些無奈的笑,伸手掐了掐少年的臉,「你說你這彆扭勁兒到底是同誰學的?小時候也不這樣啊。」

 「放、放開!」溫文冷不丁被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捏了臉,耳根子都紅了起來,「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捏我臉!」

 以前溫酒就經常捏他的臉。

 只是重逢之後,少年心中有氣,怎麼也不願意同她親近。

 溫酒就沒機會捏了,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自然要過過癮。

 溫文被她捏的徹底沒了脾氣,只能無奈的喊:「阿姐!」

 「嗯,阿弟乖。」

 溫酒這才心滿意足的鬆了手,慢悠悠的往宮外走。

 溫文一邊抬手揉臉,一邊同她道:「還好你有我這麼個弟弟,不然被人欺負了,都沒人幫你出頭。」

 少年這話說的煞有其事。

 溫酒挑眸,「是啊,溫小公子好生厲害,方才差點把那些老骨頭打散架了呢。」

 「怎麼?你還要為了他們教訓我不成?」溫文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誰讓他們亂說話,以為年紀大就沒人敢打他們了嗎?別人不敢打,落到我手裡照打不誤!」

 溫酒抬手,有些費勁的摸了摸少年的頭,「很多事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來解決的。」

 溫文的氣焰消下去大半,低聲問道:「那要怎麼解決?」

 「用銀子啊。」溫酒應得極快,「這世上沒有銀子辦不成的事。」

 溫文滿臉嫌棄道:「阿姐,你再這樣下去,會變成青史之中唯一一個滿身銅臭的皇后,你信不信?」

 「什麼銅臭啊?銀子是香的,香的很!」溫酒抬手又捏住了少年的臉,「你說一遍試試?」

 溫文簡直是被抓住了命門一般,只能無奈附和道:「好好好,銀子是香的……你說香的就香的,你先把手鬆開……」

 陽光灑落碧瓦紅牆之上,宮道落滿華光,把姐弟兩的背影拉的長長的。

 任光陰似水飛逝去,人長在,情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