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離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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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琦愣住。

 四下寂靜悄然,只剩下容生說的話在他耳邊不斷的迴響著,他忽然想起來了夜離走的那個晚上,微微發紅的雙眼。

 霎時,心痛如絞。

 邊上的謝萬金見狀,連忙站起來打圓場,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見謝琦轉身上了馬。

 一貫氣度溫和的五公子,此刻面色焦急,一邊勒馬轉頭,一邊朝謝萬金道:「四哥,我找離離去。」

 「小五!」謝萬金見狀,不由得急了,「你現在上哪找她去?」

 謝琦回頭看他,「四哥和她是在哪分開的?」

 謝萬金想了想,「就在北陽城外的分叉路口三五里地的地方,你……」

 「四哥保重。」謝琦沒等他說完,當即拍馬而去。

 謝萬金見狀,不由得高聲道:「天這麼黑,不好趕路,你等天亮再去,要找她也不急在這一時!」

 可謝琦縱馬飛馳而去,壓根就沒聽到他後邊的話,一轉眼,就沒入了夜色之中。

 一直在邊上打滾的幾隻夜貓見狀,都躍入草叢中隱藏了蹤跡。

 夜風吹落楓葉無數,謝萬金在火堆旁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容生,「你這話早不說晚不說,為什麼偏偏要在這時候說?」

 容生向來不是多話的人,先前不論夜離做什麼樣的事,他都是一副愛管不管的模樣。

 方才對著小五,卻字字句句往人心窩裡捅。

 容生是師兄的,謝萬金也是做哥哥的,這心下難免就有點不高興了。

 然而,國師大人依舊面色淡淡,「是他問的我。」

 謝萬金聞言頓時無言以對:「……」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再次開口道:「那你……也能說得稍微含蓄一些,有些事用不著說得那麼……」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生打斷了,「我若直接動手殺了他,自然不必說這麼多廢話。」

 少年眸色如墨的看著他。

 字裡行間明晃晃的帶著「我不殺他,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不知足是想怎樣?」的意思。

 謝萬金頓了頓。

 用片刻功夫,回想了一下國師大人從前的行事作風,頓時覺得說話扎心一點也沒什麼了,至少小五現在還有命在,也是多虧了人家。

 四公子這般想著,連忙伸手盛了一碗魚湯遞給容生,「好了好了,反正他們的事他們自個兒鬧去,你先把魚湯喝了,睡一會兒,明早還要啟程趕路呢。」

 容生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碗接了過來,輕輕的吹了吹熱氣,然後慢慢喝著。

 謝萬金是個心大的,忙活了這麼許久,也餓得慌,當下便一邊吃,一邊有些愁人的想著:也不知道小五能不能找到夜離。

 騎馬多累啊。

 這麼沒日沒夜的,可別再累病了。

 這一邊四公子為小五弟牽腸掛肚,另一邊謝琦飛馬過荒郊,飛似得往回趕。

 先前他在國師府的時候,也見過傀儡人,他們長年都隱藏在不見天日的暗室,沒有喜怒哀樂,也不用進食,猶如鐵鑄木雕一般,只有主人下了殺令的時候,才會動,朝人刀劍相向。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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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離說他是傀儡人,謝琦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因為無法感知疼痛,再也無法長高長大,哪怕他和那些真正的傀儡,有許多的不同之處,也只覺得是有所不同而已。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所謂的不同,是夜離壓上了自己的xin命換來的。

 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笑著讓他喊主人的小姑娘,在他受不了塑骨之痛,一直在他身邊說:「謝琦,你不要怕。我師兄說了,我能活到九十九,咱們把命數勻一勻,那也能活到頭髮花白的時候,是不是?」

 當時的謝琦,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直到如今,才知曉她這話的意思。

 夜離總喜歡他「傻子」,卻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人。

 什麼驚鴻一瞥,一見傾心值得如此?

 謝琦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在殺機四伏的長寧江上,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病弱無能的自己,竟然會成為另外一個人的驚鴻掠影,不惜以命相救。

 他何其有幸。

 又何其……受之有愧。

 謝琦心裡波瀾萬千,馬不停蹄的往北陽城郊外趕去,馬蹄踏著清冷月光,穿過夜色朦朧,奔向他心上的姑娘。

 謝琦趕到謝萬金說的那個地方附近,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馬兒累的拋蹄子,天邊朝陽初起,晨光穿過雲層,灑落大地。

 謝琦勒馬,慢慢在小道上走著,細細的觀察著道上的痕迹。

 不遠處有幾個過路人驚叫了一聲,「地上怎麼這麼多血?」

 同行的人聞言,紛紛繞開走,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感概道:「真是作孽啊,這麼多的血,也不知道昨天又死了多少人。」

 「說來也真是奇怪,怎麼這荒郊野外的殺人還把屍體弄走了?」

 「莫要多嘴。」走在後面的老者開口道:「這地方不安寧,趕緊走吧。」

 幾人紛紛應和,加快腳步離去。

 奈何這一路都是血跡斑斑,蔓延了好長一路,眾人面上都有些駭然。

 謝琦聞言,當即打馬上前,想去查看。

 迎面而來幾個小商販見他是個面容俊秀的富家公子,連忙道:「公子!公子莫要往前去了,那兒剛死過人,不幹凈的很。」

 謝琦聞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他面色還算穩當,溫聲道:「多謝老伯好意提醒,只是這北陽城外怎就有人敢殺人行兇,這城中官員都不管?」

 那老者道:「公子有所不知啊,這北陽城近來不太平的很。這附近出了一幫極其兇殘的劫匪,專門佔道截殺過路的人,來的快去的也快,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後頭的年輕人道:「先前只是綁人要贖金,這次不知怎麼的,竟然……看著這地上的血跡,只怕是死了不少人。」

 「我瞧公子斯文秀氣,還是快些離去或者進城,莫要在此耽擱了。」老者說著,連聲道:「我們還要趕路,先走一步。」

 謝琦拱手道謝,就此別過。

 他低頭間,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不遠處的草叢上掛著一塊紫色的輕紗,謝琦當即翻身下馬,將那塊紫紗撿了起來,細看之後,心中越發不寧。

 這是離離身上的衣裳刮下來的,濺上了血跡。

 昨夜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