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容兄在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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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萬金猛地回過神來,一邊往裡走,一邊笑道:「容兄,你這話到底是嚇我,還是你嚇你自己呢?」

 四公子入內來,見了容生,眸中便帶了笑,說話也變得隨意起來,「若是嚇我,那大可不必,哪怕你的腿真的治不好了,我照顧你下半生也沒什麼,況且我運道這麼好,必然能長命百歲,容兄還得費點勁活到我那個歲數才行。不然,你比我少活一天,都訛不成一輩子。」

 他說著,攤了攤手,「你要是想嚇你自己,我就沒法子了,想攔也攔不住啊。」

 容生看了他片刻,微微勾唇道:「去了一趟,被謝玹凍得不輕?」

 謝萬金微愣,而後笑道:「哪有的事?我三哥對我可好了。」

 他心中亂糟糟的,生怕容生看出什麼來,當即側目把頭上的小廝帽子摘下來,隨手扔到了一旁的案几上,頗是正色的問大夫,「我容兄的腿怎麼樣了?」

 江大夫皺著眉頭,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四公子見他這模樣,就忍不住開口打斷道:「別和我說治不好,要用再名貴的藥材都行,多少銀子都不在話下,你只管盡心醫治便是。」

 「也不是銀子多少的事。」江大夫起身看著這個穿著小廝衣裳卻口氣極大的青年人,十分耐心道:「這位公子的腿傷極重,又長時間沒有藥物醫治,錯過了最好的痊癒之機,原本是很難再治癒的,好在他自己懂醫術早早施過針接過骨,如今只能慢慢的養幾年,好生的調理著,以後還是下地行走的。」

 謝萬金不由得皺眉道:「要養好幾年才能正常行走?這怎麼行?」

 江大夫聽他說這種話就忍不住要好好的同他講講這腿傷成了這樣,以後還能下地走是多幸運的事。

 一貫巧舌如簧的謝四公子,聽到他說這些,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容生坐在美人榻上看著他,忍不住出聲打斷道:「用不著那麼久,最多兩個月就好,我自己知道。」

 謝萬金回頭看他,有些不太相通道:「真的?」

 國師大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問道:「傷的是我的腿,騙你作甚?」

 四公子一時無言以對。

 反倒是邊上的江大夫忍不住開口道:「這樣的腿傷怎麼可能兩個月就好?簡直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

 「魏松,送江大夫回去。」容生不咸不淡的喊人送客。

 魏松在邊上當了許久的木頭人,也不敢擅自離去,也不敢隨便插話,聞言連忙上前道:「江大夫,咱們借一步說話。」

 「他這腿根本……」江大夫還想把這話說清楚,結果被不斷說著「咱們借一步說話,借一步說話,走走走」魏松強行拉走了。

 一時間,雅間里只剩下謝萬金和容生兩個人。

 國師大人坐在美人榻上,仰頭望著謝萬金。

 四公子站在榻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四目相對,周遭悄然無聲。

 過了許久。

 謝萬金才輕咳了一聲,隨口道:「你使喚魏松使喚得挺順口啊。」

 容生笑意淡淡道:「我連四公子都能使喚,區區一個酒樓的二掌柜算什麼?」

 「容兄所言甚是。」

 謝萬金露出些許的笑意來,這笑顯然要比先前與容生一路同行的時候要淡的多。

 他心裡琢磨著要怎麼和容生說自家要回帝京去的事,心煩意亂的,轉過身去打量這雅間里擺設用的物件。

 容生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多想都知道他心裡有事。

 但是謝萬金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只靜靜等著四公子自己想好措辭開口同他說。

 謝萬金在邊上伸手摸了摸杯子,又摸了摸桌子,愣是張不開口說這事,又怕容生看出異樣來,便轉移話題問道:「對了,不記呢?她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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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飽了就困,睡著了。」容生隨手把垂到肩頭的小辮子撥到背後,笑意淡淡的問道:「在隔壁雅間,才幾個時辰不見,你這個當爹的就想女兒了?」

 「隨口問問。」謝萬金笑著說道。

 過了片刻,他又喃喃著說了一句,「就隨口問問。」

 容生原本不想干涉四公子太多,但是現在眼看著他魂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不由得嗓音微沉的喊了一聲,「謝瑜。」

 「嗯?」謝萬轉頭應了聲,傳頭看了國師大人一眼,就知道他已然看出來自己的心事了。

 四公子眼看著容生馬上要開口,當即搶先道:「容兄你冷不冷?餓不餓?」

 他也不等國師大人回答,自個兒就把話接上了,「我挺冷的,也挺餓的,有什麼話等我換身衣裳,吃飽了再說吧。」

 四公子這話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換完衣裳,填飽肚子,便是最後的期限。

 容生看了他許久,心中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給了謝萬金一個往前看的眼神,「衣裳在那,你去換吧。」

 謝萬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瞧見了疊得整整齊齊的一疊衣裳,沒話找話道:「沒想到這個魏松眼神不太好,辦事倒是挺細心的,知道我回來就要換衣裳,居然提前送了過來。」

 容生沒接話,薄唇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四公子滿腹心事,一下子也沒多想,拿著放衣裳的木托盤就走到屏風后,把身上半濕的衣衫都脫了下來,隨手扔在了一旁,又把寬衣大袖一件件的穿上。

 他穿完之後發現木托盤上還有一根白玉簪和小刀小銅鏡之類的東西,不由得微愣。

 就算魏松心細如髮,也不可能知道他平時喜歡什麼東西的。

 四公子深吸了一口氣,把頭上束髮的繩子也解了下來,用這白玉簪束了發,又拿起小刀,對著銅鏡修了修胡茬。

 容生靠在美人榻上,看屏風後人影浮動,雲袖翻轉,看四公子用玉簪束髮,一舉一動都隨意至極。

 國師大人低頭瞧了瞧自個兒身上穿的還是四公子做的那件連袖子都對不齊的棉衣,不由得抬頭笑了笑。

 正巧,這時收拾好自己的謝萬金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風吹珠簾動,也吹得他一身錦繡浮動,衣袂翩飛。

 容生看見他朝自己走來,不由得心道:

 這寒霜滿地的烏州城,也掩不住謝四公子半絲風流意。

 而四公子對上他笑意流轉的眼眸,心下不由得又愧疚了幾分,面上的笑卻已經習慣xin的揚了起來,「容兄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