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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姚給余歡診了脈，將藥方仔細的斟酌了一下，這才交給挽香下去熬藥。
余歡身上都已經凍透了，捂在棉被之中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玉芙將人扶了起來，慢慢的給他喝驅寒的湯藥，可是余歡卻把牙關咬得緊緊，湯藥根本灌不進去。
甦姚皺了皺眉心，從玉芙手里接過了藥碗，聲音略顯嚴肅的說道︰“余歡，張口喝藥！”
余歡似乎察覺到了甦姚的動靜，面上閃過一絲掙扎，片刻之後就真的張開了口，慢慢的將湯藥咽了下去。
“能喝下湯藥就好。”玉芙暗暗的松了口氣，看到余歡公子這般模樣，還真擔心他一口氣撐不住。
甦姚一勺一勺喂得極為認真，等到碗中驅寒的湯藥下去了一大半，余歡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楮。
“娘親……”
“醒了？”
余歡神色仍舊有些迷茫，看著甦姚的面容，露出了一個蒼白卻真切的笑意。
“今天……今天的夢……真好……”
做過很多有關于自家娘親的夢，可是夢境之中，很多時候都看不清母親的面容，哪怕有時候幸運的看清了，母親也一直是清清冷冷的，從來沒有過絲毫的暖意。
甦姚探手在他額頭上試了下溫度︰“把自己折騰傻了不成？”
余歡吃力的向前動了動額頭，似乎是想要追逐甦姚的手指︰“娘親，人之將死……果真能夠看到自己期盼的東西嗎？”
話音落下，眼淚也隨著滾落，砸在手背上，帶著一絲冰涼的溫度。
溫度？
余歡抬了抬手，一愣愣的回過神來，能感覺到溫度，是不是說就不是在做夢？
“娘……長公主……”
甦姚目光極為嚴肅︰“醒了就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在外面跪著？”
“我……”余歡神色有些瑟縮，像是小心翼翼隱藏起自己的小動物，生怕被人揪出去發現弱點，所以只好懦弱的藏在殼里，豈不知，這層殼在外人看來也脆弱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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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故意把自己折騰病了，還是說真的不想活了，干脆在外面凍死？”
“我沒有。”余歡微微的搖頭，動作不大，卻讓他感覺陣陣暈眩。
挽香端了熬好的湯藥進來︰“王妃，藥熬好了。”
甦姚將湯藥接在手中，絲毫沒有因為余歡外露的脆弱而心軟︰熊孩子不听話了，多半是欠教訓，如果不一次給他長個記xin，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把自己給折騰沒了。
“還說自己沒有，如果今日不是我心血來潮在殿外轉一轉，你的小命絕對就歸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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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你什麼你？今天白天才讓你住在棲鳳宮中，結果晚上你就把自己給折騰死了，明日福清公主來問我要人，難不成我就把你的尸體抬出去？”
余歡低下頭去，微微咬住了下唇，神色滿是低落。
娘親一定更加討厭自己了……
“抬頭望著我？回答我的問題！你若是真的想把自己給折騰死了，那你就和我明說，我也好提前給你換個地方，省的給別人污蔑我的借口。”
余歡連忙搖頭︰“我不想死……”
他還沒有得到娘親的喜歡和認可，若是能夠活著，誰會想死呢？
甦姚沒有回答他，只是神色冷肅的將目光落過去。
余歡等了半天，沒能夠得到甦姚的回應，不由得抬起頭來，正好和他清冷的目光對上，他下意識的就想再次低下頭去，可是下巴卻被甦姚的手指給擋住了。
“余歡，我給你取這個名字，是不是取錯了？”
“沒有！娘親不要收回這個名字，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個名字還和娘親有些關系！”余歡一著急，眼淚掉得更凶，他鼓足了勇氣，抬起手來小心翼翼的抓住了甦姚的手腕。
“你活著，這個名字才屬于你，你把自己折騰死了，我就把這個名字送給別人，當然了，也不一定是人，說不準我養一條小狗，就叫他余歡……”
啊？
余歡愣愣的張了張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甦姚的神色，似乎是在反復確定心中的想法︰娘親是在和他說笑，借此來逗他開心？
他終于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因為夢中也不會出現這樣美好的場景。
甦姚想要收回手，余歡卻似乎極為貪戀這樣的親近，雙手微微用力，舍不得放開。
“你不把我的手放開，如何喂你喝藥？”
余歡連忙松開手指，深深的垂下頭去。
甦姚用勺子在藥丸之中攪了攪，吹了口氣︰“你不把頭抬起來，萬一我把藥喂你的鼻子里去怎麼辦？”
余歡渾身打著顫，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彷彿水洗過的一般。
“玉芙幫他擦一擦，這藥若是混進了眼淚鼻涕，說不準藥效就變了。”
余歡連忙抬起衣袖，三兩下把臉頰擦干淨，因為用力有些大，蒼白的臉色被蹭紅了兩道，瞧上去越發的可憐。
甦姚用勺子盛了藥，送到了他的嘴邊。
余歡想都沒想，連忙張口喝了下去。
“燙嗎？”
“我……我沒感覺到。”
他整個人暈乎乎的，就像是漂浮在雲端一般，這個時候，哪怕甦姚給他喂的是砒霜，他也會像蜜糖一樣迫不及待的咽下去，哪里還會仔細去感覺藥燙不燙？
甦姚忍不住揚了揚唇角︰“晨曦和小寶兒自小身體便不錯，很少生病，所以我就算是想喂藥也沒什麼機會，今日倒是頭一回，我也沒什麼經驗，若是喂的不好，你可要多多擔待。”
余歡忍不住睜大眼楮，娘親都沒有喂過晨曦和小寶兒，可是卻來喂他……
這一刻，便是立馬死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你可別又想東想西的，我已經讓人去把爺爺請過來了，你身上的毒，宮中的太醫解不了，不過我爺爺對這方面頗有研究，應當能夠幫上些忙。不過，旁人再如何努力，也要你自己想活著，不然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世，也不能把一心往鬼門關里沖的人給拉回來。”
“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又說什麼胡話呢？”
“如果不是死了，怎麼會夢到如此美好的場景呢？娘親……我……我想要活著，原本我以為，只要見到了娘親，能夠向您磕頭行禮，便是死了也甘願了。真正見到了你，我卻又無比的想要活下去，哪怕娘親不認可我，哪怕對我必如蛇蠍，我也想要活著，偶爾看到娘親一眼便好……”